父皇,儿臣也没那么弱。李慕憬温柔地笑笑,抱拳道:太后派人来,让父皇别在风雪里久站,当心龙体。
也好。皇帝点点头,指着裴琰道:此事缘于你护卫不力,竟让宵小之徒在此作乱。所以今日之事,你当担起责任。朕看在你能破解这机关灯笼的份上,就先不罚你了。
多谢皇上。裴琰立刻跪下叩首道。
裴琰听旨,灯笼一事,由你负责彻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大庸城,绝容不下装神弄鬼之事。皇帝顿了顿,又看向了叶朗:叶朗,你听从裴琰指挥,协同办案。
叶朗怔了一下,连忙上前来领旨,臣领旨。
你们都是大庸国年轻有才的一辈,当通力合作,不要为了一个小女子大动干戈。皇帝扫了裴琰一眼,又道:最近鬼市传出了些离谱的谣言,朕已经下旨,让慈王去查。裴琰是朕最疼爱的外甥,他父亲,是朕从年少时就信任的朋友,更是朕的左膀右臂,朕从未疑他。
一众大臣拱拳垂首,大气都不敢出。
苏禾以前想象过皇帝的样子,觉得他应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儿,瘦麻杆,龙袍套在身上一晃一晃。可今日看着他,只觉得威严非凡,通体气势极为冷峻,满朝文武竟无人敢与他对视。
不过想想也该如此。他当年可是踩着十多个兄弟的尸骨才坐上的龙椅,手段之果决狠辣,非常人所能想像。
苏禾当众诋毁自己的父亲,有违纲常,跪一个时辰再起来。皇帝转身就走,可苏禾刚想起来,又听到皇帝冷声道:谁若求情,那就一起跪。
李慕憬眉头皱了皱,担忧地看向了苏禾。
裴琰隐于袍袖下的拳头握紧了,高大的身体也紧紧绷了起来。
只说让跪,没说不让生火挡风。李慕憬向随从递了个眼色。随从会意,立刻撒腿跑向了马车。不一会就搬了只炭盆,拿了个软垫过来。
太子殿下,你回去吧,这里太冷了。裴琰定定神,接过侍卫递来的披风,严严实实地包住了苏禾。
不急,倒也吹不死我。李慕憬掩着唇低咳了几声,低声道:我要去看看这只灯笼。
张酒陆,保护太子殿下过去。你别跪了,坐着。裴琰头也不抬地说着,一把将苏禾揽进怀里,双手烤热了,捂住了她的双膝。
皇上让我跪呢。苏禾赶紧说道。
他又看不见。裴琰淡淡地说道:就算看见了,那就看见了吧。
你啊,做就做吧,非要说出来,他听见了又要动气。李慕憬无奈地摇摇头,带着自己人往前面走去。
灯笼骨架已经坍塌,散落了一地。割破的薄牛皮灯笼外壳看上去轻巧非常,也不知是何等精绝的手艺,才能把牛皮处理得如此巧妙。
那日街中摆摊的老头儿一定有问题。苏禾把小手凑到炭盆上面,小声说道:不过他现在肯定已经躲起来了。大人,你知道那溪山匠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是前朝的匠人。李慕憬握着一块牛皮回来了,席地坐在了炭盆前,举着牛皮凑近火光前细看。
裴琰往炭盆里加了几块炭,翻动着,低声道:前朝曾有一支匠人世家,他们的手艺堪称世间一绝。凡是他们造的陵墓、修的城池,皆坚不可破。这支人凭着手艺积累了惊世的财富,鼎盛期甚至能买下数十个城池。不过后来,他们卷进了一件谋逆案,全族流放。族中男丁,无论哪一代,无论老幼,皆被砍去双手,而女子都被剥去半边面皮,世世代代不得离开苦寒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