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土生土长于这座天下的它们而言,白老爷的喜怒,就是天威浩荡。
崖洞内,青衣小童擦着额头汗水,心有余悸道: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粉裙女童懵懂无知,那位前辈夫人很厉害吗
青衣小童跳脚骂道:傻妞真是傻妞,最少九境的狐妖不可怕,还有什么才算可怕再说了一个侍女就如此厉害,给狐妖当老爷的男人不是更变态!
粉裙女童弱弱道:我们家老爷就没我们厉害啊。
陈平安忍俊不禁。
青衣小童眼睛一亮,唉对哦。
青衣小童哈哈大笑,然后咳嗽几声,悻悻然道:失态了,失态了,让老爷见笑啊,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嘛,这点瑕疵,就让它随风而逝吧,忘掉都忘掉。
陈平安继续看书,只是静不下心来,只好收起那本儒教典籍,想了想后,找出年轻陆姓道长的那几张药方,全是方方正正规规矩矩的小楷写就,然后拎了根细一点的树枝,在崖洞门口的积雪地面,蹲着临摹写字,为了不让药方被雪花沾湿,得小心翼翼护着,只能看一个字写一个。
今晚丢了面子的青衣小童嚷着睡觉睡觉,粉裙女童则绕过陈平安,继续将那个雪人打造得尽善尽美。
最后一张药方的末尾,陆姓道长当时从袖中还掏出了一枚青玉印章,往纸上盖下,所以是朱红印文的四个字,陆沉敕令。
今夜练字,陈平安从头到尾临摹了一遍,连最后四个印文都没有错过。
当崖洞这边的陈平安,一丝不苟地用树枝写出陆沉二字。
已经十分遥远的山崖底部,身后跟着宫装妇人的男人,猛然转过头。
当陈平安最后写完敕令二字。
刹那之间,仿佛天地翻覆颠倒了一下。
男人依旧纹丝不动,神色凝重。但那宫装妇人已是惊骇失色,几乎要站不稳。
狐妖惴惴不安,一种近乎本能油然而生的恐惧渗透全身,下意识靠近男人,轻声呼喊道:白老爷
男人收回视线,向前行去,没事了,无非是井水不犯河水。
谁是小小井水,谁是浩荡河水。
天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