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兰溪趴在桌上,怔怔出神。
陈平安打开木匣,取出一卷神女图,摊放在桌上,细细打量,不愧是庞山岭的得意之作。
庞兰溪突然问道:陈先生,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欢你吧
陈平安缓缓收起神女图,摇头道:没有的事。
庞兰溪摇摇头,我不信。
陈平安打开徐杏酒的那封信,言简意赅,说了些云上城近况,再就是已经准备好了,只等刘先生问剑成功,就再拜访一趟太徽剑宗,这一次会是下山历练,北至太徽剑宗,南到骸骨滩。
陈平安看过了信,说道:我有个朋友,就是写信人,云上城徐杏酒,以后他可能会来这边游历,你如果当时有空,可以帮我招待一下。如果忙,就无需刻意分心。这不是客气话。不是我的朋友,就一定会是你的朋友,所以不用强求。
庞兰溪点头答应下来道:好的,那我回头先寄信去往云上城,先约好。成不成为朋友,到时候见了面再说。
陈先生的朋友,肯定值得结交。
就像先前陈先生与韦师兄谈论春露圃,庞兰溪虽然不谙庶务,但是披麻宗修士就这么多,多少了解披麻宗对春露圃的态度,谈不上看不起,但绝对称不上朋友,就只是生意往来,毕竟春露圃的铜臭味,重了点,而披麻宗修士,对这些,是不太喜欢的。所以春露圃这么多年来,一直想要孝敬孝敬韦雨松,却又不敢表现得太过火,再者管着春露圃渡船的宋兰樵,在元婴韦雨松这边,说话都不太利索。毕竟韦雨松在披麻宗,地位超然,是出了名的难讲话。
可是当陈先生开口后,要三家势力一起做跨洲生意,庞兰溪却发现韦师兄一开始就是松了口的,根本没有拒绝的意思。
庞兰溪觉得这也是自己需要向陈先生学习的地方。
为人处世,学问很大。
陈平安最后说道:你知不知道,当你为崔东山而忧心的时候,其实你喜欢的姑娘,便是最开心的时候,所以笑容才会比往常多些,这件事你一定要想清楚,是因为她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你的紧张。
庞兰溪转忧为喜,笑容灿烂。
陈平安笑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假公济私一回,去山下见她啊。
庞兰溪站起身,早知道就多给陈先生讨要一套神女图了。
少年离去。
陈平安独坐。
许久过后,崔东山晃荡着两只大袖子,进入院子。
结果看到先生身前的桌上,摆放了一块青砖。
崔东山便有些心慌,立即停步,站在原地,先生,裴钱习武,我事先半点不知情啊,是朱敛和郑大风魏檗这仨,知情不报,瞒着先生,与学生半颗铜钱关系没有啊!
陈平安没好气道:跟这事没关系,冤有头债有主,我不找你的麻烦。
崔东山立即笑开了花,先生如果要教训他们仨,学生可以出力。
陈平安没搭理这茬,指了指那块在山祠尚未完整炼化掉水运、道意的道观青砖,说道:这种青砖,我一共收拢了三十六块,以后打算将来在落魄山那边,铺在地上,给六人练习拳桩,我,裴钱,朱敛,郑大风,卢白象,岑鸳机。
崔东山如丧考妣,伸出右手,与一根左手指头,哀嚎道:先生,我呢我呢我是先生的得意弟子啊!
陈平安无奈道:我那份,送给你。
崔东山这才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眼角,笑道:伤心的泪水,成了喜悦的热泪,先生真是神来之笔。
陈平安斜眼看他。
崔东山老老实实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