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小童一下子沉默下去,双手抱住后脑勺,望向远方,轻声道:是啊,陈平安是我们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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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平安是在大半夜里醒过来的,行走无碍,但是体内气象堪称惨烈,只是不知为何断了的肋骨都已经接上,当然尚未痊愈,但足以见得魏檗花出去的那八万两,真不算打水漂,事实上,如果换成别人去跟包袱斋购买,十六万两银子都未必拿得下来,这就是北岳正神的身价。
陈平安换上了一身崭新衣衫,不敢走出这栋竹楼,粉裙女童善解人意地搬来一条小竹椅,陈平安就在门槛附近安静坐着。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一直坐到旭日东升,练习了一下剑炉立桩,这才起身去一楼的小床铺躺下睡觉。
当天下午,老人睁开眼站起身,沉声道:开始练拳。今天只锤炼魂魄,让你去芜存菁。
陈平安随之睁眼醒来,叹了口气,默然走上二楼屋内。
之后又被青衣小童背着离开二楼,再次在半夜醒过来后,吃了一顿饭,哪怕没有半点胃口,陈平安仍是强行咽下,看着自家老爷拿筷子的手一直在颤抖,夹了几次菜都掉回菜碟,粉裙女童一下子就满脸泪水了。
青衣小童只是埋头扒饭。
这次陈平安略作休息,在门口那边坐着,双手颤抖地练习了剑炉,很快就去睡觉。
整整一旬光阴,三天锤炼神魂,一天捶打体魄。
老人每次出手,拿捏得恰到好处,保证会让陈平安一次次都比前一天更加遭罪,所以根本不存在什么习惯了、适应了那份痛楚的可能。
陈平安愈发沉默,往往一整天清醒的时候,都不说一句话。
偶尔粉裙女童询问什么,或是想要让自家老爷开心一些,陈平安起先是笑着摇头什么的,后来就是皱着眉头了,最后有一次竟是满脸怒意,虽然看得出来,陈平安在克制压抑,但是青衣小童和粉裙女童都被惊吓得无以复加。
当时陈平安欲言又止,嘴唇微动,可是始终没有说什么,去床铺上躺着,闭上眼睛,不知是睡是醒,甚至会让人觉得不知是生是死。
青衣小童曾经试探性询问魏檗,到底陈平安在挨揍的时候,有多少痛苦。
魏檗想了想,说陈平安第一天遭受的苦楚,大概是一般的凡夫俗子,被人一刀刀剁碎十指吧,连骨头带肉一并剁成肉酱的那种,而且还得让自己尽量保持清醒。之后每天就更严重了。
第一天而已。
在那之后,青衣小童就再没有问这类问题。
他开始修行了。
变得比粉裙女童还要勤勉。
这一天,陈平安在夜幕中坐在竹椅上,瘫靠在椅背上,魏檗缓缓走来,站在他身边,陪着他一起看着悬在夜空里的那轮明月。
陈平安沙哑问道:魏檗,能不能麻烦帮我问一声,阮师傅什么铸剑成功
魏檗这一次笑不出来,只是叹息一声,点头道:我去问问看,事先说好,阮邛这次开炉铸剑,是他离开风雪庙后的第一次出手,必然很重视,所以阮邛多半不愿分心,未必能够回复我。
陈平安嗯了一声。
陈平安已经顾不得什么花钱如流水了,最早几天,他还会在心里默默记账,后来就完全没了这份心思。
最近粉裙女童和青衣小童有意无意,都让陈平安独处,并不去打搅他。
陈平安起身的时候,轻声道:帮我跟他们说一声,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就是有些时候,真的忍不住。
魏檗问道:怎么不自己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