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平安转头的瞬间。
石碑之上,就出现一位白衣女子,坐在石碑顶部,披头散发,一头青丝遮覆脸庞,看不清面容。
但是她伸出一根手指,只剩枯骨而无血肉,骨指轻轻敲击石碑顶端,瞬间出现一个鲜血喷涌的泉眼,往下流淌滑落,很快石碑上边洋洋洒洒千余字的古朴碑文,就仿佛变成了一封鲜红血书。
但奇怪的是,女子一袭白衣依旧纤尘不染,没有沾上哪怕一滴鲜血。
女子抬起头,依旧是青丝覆面,开始婉转歌唱,不知是否一首彩衣国早已失传的古老乡谣,咿咿呀呀,白衣女子一边低声唱着,一边抬起手臂,伸出两根白骨手指,捻起一卷青丝,轻轻摇晃,双脚不穿鞋靴,骨肉相间,倒是比起手指要多出些血肉来,双脚晃荡,溅起一阵阵石碑上流淌着的血花。
相较于左右两殿欢声笑语的模糊,白衣女子的歌声清晰可闻,头顶古柏随风飒飒作响,像是在与之唱和。
女子好似唱到了开心处,又抬起一只枯骨手掌,轻柔翻转。
两侧财神殿太岁殿的紧闭房门,啪一下打开,各自摇摇晃晃走出一位男子,财神殿那边走出的男子,年纪轻轻,一条胳膊被齐肩砍断,不知所踪,但是已经止血,剩余那只手倒拖着一把青锋长剑,脸色雪白,双眼无神。
太岁殿那边走出的中年青衫男子,耷拉着脑袋,一瘸一拐跨过门槛,细看之下,此人竟是给人在脖子上以利器劈砍,头颅只靠着一点皮肉牵连才没有离开身体。
随着石碑上白衣女子的手腕转动,两位步履蹒跚的男子,刹那之间,动作变得灵活矫健,开始在广场上起舞。原来白衣女子枯骨手指的指尖,有一丝丝透明的光线挂在空中,如同一根根雪白蛛丝,蛛丝缠绕住两名已死男子的四肢,控制他们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开了门的两座大殿内,不断有白衣女子拖曳着滚滚黑烟,在门口附近迅速飘荡,望向男子的模样,她们吃吃而笑,充满了讥讽和仇恨,只是门外的阳光映照,如同一道天堑,让她们不敢轻易跨出,但是仍然有四五位白衣女子按奈不住,带着阵阵黑烟,迅猛冲出,围绕着两名男子的尸体飞旋,不断用手指撩拨男子的惨白脸庞,从他们背后绕过,从腋下向上飞掠,但是她们也为这一时之欢愉,付出了阳光曝晒之后,彻底烟消云散的代价。
陈平安站在主殿的门槛外,那张阳气挑灯符像是撞上了一堵墙壁,一次次磕碰晃荡,止步不前。
黄纸符箓蕴含的阳气逐渐消逝。
陈平安伸出手去,手掌像是贴在一层冬天河流的冰面上,微微加重力道,仍是无法破开。
陈平安双指并拢,转过身的同时手腕猛然一拧,灵气所剩不多的那张挑灯符,急急飞掠向广场,在两名傀儡尸体的头顶绕行一圈,两位男子啪啦一声,沉沉摔倒在地面,身上光线一根根绷断,尸体倒地后,鲜血横流。
白衣女子收回手,并不动怒,倒是两殿内的那些女子们张牙舞爪,望向陈平安的视线中满是刻骨恨意。
只要堕入恶鬼,任你生前如何慈悲心肠,便再无儒家亚圣所谓的人性本善,竹篮打水,最终点滴不剩。
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陈平安望向石碑女子的背影,轻声道:"这位小姐,死者为大,不管你们生前有什么恩怨,就这么算了吧"
白衣女子置若罔闻,继续歌唱,这次用上了宝瓶洲雅言,陈平安听得懂了。
"形若槁骸,心若死灰……真其实知,不以故自持。媒媒晦晦,无心而不可与谋。彼何人哉……"
女子声调平缓,竟然带着一点平静祥和之意,听不出半点愤懑恨意。
陈平安听得懂文字大概,却听不明白其中蕴含的深意。
陈平安也没心思去揣测这些,如今被城隍阁主殿与外边被某种术法隔绝,应该是城隍爷被拘押其中,不得外出巡守郡城,帮助胭脂郡渡过这场即将到来的浩劫。
陈平安背后大殿之内,就是供奉城隍爷沈温在内三尊神像的城隍殿,沈温神像高达三丈有余,需要香客游人抬头仰望,左右文武神像也有两丈高,分别手持铁锏和官印。
传闻在两百年前,有一位别洲的张姓道士游历至此,有感于胭脂郡的民风淳朴,返回家乡后,很快龙虎山当代天师就赐下一枚"彩衣国胭脂郡城隍显佑伯印",那个时候众人才知晓,原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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