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的丈夫,一心钻营,千里做官只为财,为图升官,脸皮也好,脊梁也罢,全可以不要。
可自家这个丈夫,一心为民做事,并不为富贵折腰。
这已是十分难得了,偏他也没有把家小放在一边,在襄州谷城县时,平日里无论多忙,都会抽得空闲回来看自己一眼,回了京城之后,对自己同女儿也是一般的关怀备至。全不似爹爹那般,一旦有了差遣,便把家人抛在脑后,只晓得做事,不晓得顾家。
虽然于官途上,杨郎还距离爹爹甚远,可在这做人丈夫上一道上,他却把爹爹甩得甚远哩!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埋怨道:"爹爹也是,这太医局管药的差事,怎的也挑了出来,实在是老糊涂了!"
杨义府苦笑了一下,道:"莫要胡说,岳丈大人自己有他的考量,只是他坐在那个位子上,所见、所识俱与我们不同,自然有许多事情考量不到,其心乃是最好的。"
又特意叮嘱道:"也是你我夫妻私语,我才同你细说了,万不可去与岳母学舌,叫她知道了,少不得说与岳丈听,届时岳丈大人还不知会怎的看我!"
他不说这一句还罢,加了这一声叮嘱,范真娘原本五六分的决心,登时被暖得膨胀成了十二分,冲着脑子,几乎要控制不住。
——怎么能不说呢
又不是旁人,正是自己的亲生父母,又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至于丈夫的担忧……
女婿虽是半子,毕竟不是儿子,也不同自己这个女儿,到底隔了一层,还是小心些,不要叫人知道这是他说的才好。
夫妻夜话了一回,时辰也已经晚了,范真娘吹了灯,同杨义府回房歇息。
她性子和软,又是自小知礼守礼,回了房中,免不得拘谨些,又因去了谷城县不久,就染了病,头个孩儿也没保住,回京养了许久,好容易恢复了些,又有了身孕。
眼下孩子都生了,可夫妻二人亲近的机会加起来算一算,竟然并不很多,又因生了孩子,范真娘倒还落下了不太好的病症,更兼自卑起来。
两人行了一回事,范真娘见得丈夫面上并无异色,不知是没有察觉出来自己身体的异样,还是察觉出来了,却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她总算心中松了口气,自擦洗了一回,睡下不提。
而躺在一旁的杨义府,此时虽是闭着眼睛,心中却仿佛包着一团火。
从前倒也罢了,娶妻当娶贤,相貌出挑也好,寻常也罢,都不太要紧。可自遇得了那胡月娘,虽说此女旁的都提不上台面,可这服侍人的能耐,却是一等一的妙,尤其舍得下脸皮,什么事情也不嫌臊,只把他当做什么一般供着,当真是行事之时,便是给个皇帝,他也不肯做的,实在十分称心。
此时胡月娘那一头还未了结,李程韦那一处却没有了音讯,倒叫他担惊受怕之余,也起了些希冀——怕不是出了什么事,那李家管事再顾不上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