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璧沮丧地道:"我问啦,他不说就罢了,还要训我,又不讲道理……实在可恨!"
季清菱道:"他当真是没有道理的人吗你知他为甚不要同你说"
张璧听得季清菱这一句问话,口中正要小声嘟哝"我怎么晓得他如何想的",一抬眼,却见对方离自己极近,两人之间不过隔了半臂远,对面那一双眼睛温柔地看着自己,面上还带着笑。
他年纪小,并不能十分理解人的表情与情绪,只觉得被这样的眼神望着,仿佛自己无论做什么都能得到包容与谅解一般,然而又正因为如此,更不想与对方相悖。
张璧情不自禁地就道:"哥哥是为了我好……他怕我……"
他说到此处,忽然闭了嘴。
季清菱并不追问,只道:"他觉得你小,不愿让你知晓太多,你便要让人知道你再不同从前,而今早通理晓事,他才不会将要紧事情都瞒着你。"
张璧不悦,抬头道:"季姐姐,我已经是大人了!"
季清菱温声道:"我晓得你是大人,然则我信却是无用,你哥哥晓不晓得,他又肯不肯信如若他不肯信,你要怎的叫他信"
张璧一时哑口无言,只茫然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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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很快就黑了。
快到亥时的时候,张瑚终于亲自上了门,因天色已晚,道谢之后也不多留,径直带着弟弟走了。
等到顾延章踏着风霜回府,只见屋中点着蜡烛,一室大亮。
季清菱正坐在桌案旁等候,迎他进了门,问道:"五哥,衙门里头如何了"
她口中说着,忙把小炉上煨着的铜壶提了下来,倒了一杯热水。
顾延章脱了披风,复又站了一会,待得身上回暖了,才坐到季清菱身旁,接过那茶盏道:"按着这势头下去,魏王可能脱不了身了。"
季清菱听他说了秦惠方的供状,便把外头的传言也学了一遍,道:"言之凿凿的,好似人人亲眼见得魏王毒杀了济王一般。"
比起兄长赵颙,魏王赵铎常常是被人忽略的存在,他才智平庸,也并不得宠,正因如此,平日里安安分分的,少有恶名。
然而不过一夜之间,京中的风口就变了样。
"而今的情形,即便济王明日便能醒来,亲自为魏王说话,怕是也无人肯信了。"顾延章托着杯子喝了几口,感觉微烫的热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暖意自胃里往四肢蔓延,将寒意与疲倦都驱得散了。
赵铎不过一个无权无势的藩王,他不是刀斧夜影的太宗皇帝,弑兄这样的罪名,根本背不起。三人成虎,无论济王是死是活,一旦传闻落定,朝中那些个两头倒的大臣,不会再有半个站在道德有暇的他这一边。
季清菱摇头道:"就算魏王是傻子,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给济王下毒罢才在殿上被人弹劾得那样厉害,此时动手,不是捡着找打吗"
顾延章呼了口气。
到了现在,谁人下的毒已经不重要了。
浑水摸鱼的太多,人人各有企图。能在一日之间把魏王毒杀亲兄的的言论传遍京城,若说后头没有人推波助澜,绝无可能。
"听说济王已经凶多吉少,如果他今次没了,魏王也再不可能承大宝,如此一来,谁人会得利"季清菱想了想,问道,"怕不是当真要过继了从前说陛下留了遗诏,要过继秦王一脉,只是不晓得圣人肯不肯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