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虽说已是不能再有血脉,可过继哪一个,却是依旧能做几分主的!
眼下正是在挑选过继子嗣的时候,只要查出来那李程韦同宫中两个弟弟,无论哪一个,有一丁点关系,那就正正好借此机会,把人撵得出去。
想得清楚了,赵芮抬起头,对着顾延章道:"朝廷以法度治天下,岂能因其人身份而姑息,便是皇亲国戚也当与庶民同罪,你自往下查,决不能草草结案!"
顾延章前面铺垫了半日,等的就是他这一句话,听到耳中,立时俯身领命。
两人一问一答,又说了许久的话,不知不觉之间,太阳已经落山,余晖自山峦处透出,殿中光线渐暗。
郑莱分派几个小黄门去点了蜡来,看着面前的君臣奏对,心中却是十分着急。
一一眼见就要是天子用膳的时辰了,这一位顾副使怎的话头那样多,说了这许久还没说完,没说完也就罢了,若是放在平日中,了不起天子留下来一并吃饭,可今日外头还等着一个松巍子,本来早该进殿同天子讲道了,硬生生被拦在外头这许久。
天子日程,样样都有定数,这一处时间花得多了,少不得那一处就少。
郑莱作为天子近侍,自然也要提醒日程安排,免得耽误了事情,可方才他已经小心暗示了好几回,陛下却半点反应都没有。
他一时有些犹豫,过了片刻,凑了个缝隙,终于还是上前小声道:"陛下,原是预备了一场,眼下已是这个时辰了,今日是否还要听那松巍子道长讲道"
赵芮听得郑莱说话,脑子里还想着顾延章方才说的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着顾延章笑道:"同你说这一回,我竟是忘了原本还有一场讲道。"
顾延章躬身道:"陛下既是有事,臣且先告退了。"
事情已是说得七七八八,赵芮自觉这一下午总算是没有白费,一时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看了看时辰,道:"天色已晚,顾卿不若在宫中吃过了再出去罢。"
天子有命,顾延章自然不好推辞,行礼道谢之后,便不再着急走。
赵芮想了想,只觉得外头那道士已是等了许久,略有些不太好,索性又对郑莱道:"也叫那松巍子一并在宫中用饭罢。"
他一面说着,一面站起身来,带着顾延章往偏殿走,边走边道:"你且拟一个章程出来,递给孙卞……"
"陛下……"听到这一位天子已是有些跑偏,顾延章不得不打断道,"臣并无推脱之意,只是剖解之事,当是要提刑司、京都府衙并太医院一并行之,臣以为,当以太医院牵头为宜。"
原来方才说到在城外对徐三娘、李氏二人开棺验尸之事,顾延章引而伸之,提议对部分重罪犯人尸体进行当中剖解。
因张定崖去得川蜀之地平叛,打了大小几仗之后,反贼望风即逃,上回收得才回来的急脚替,只说如无意外,不出一二月,川蜀便能平定,已是活捉了两名反贼头目,正在往京城送来。
此时正值赵芮欲要对太医院进行重制,他欲要改而革之,将其中职能一分为三,一则做好医药书籍的编目、统校,二则研制药物,四处防治疫病等疾,三则统管济民院、安济局,精研医术等等。
赵芮自己身体并不好,几乎常年吃药,好了头,脚又痛,好了脚,五脏之中又有病痛,乃至想要龙精虎猛而不得,而唯一的一个皇子赵署,一般也是死于急病,其中虽然最要紧是他自己底子不好,可在天子看来,一个就罢了,而今天子、皇子俱是不好,怎么可能是自家的问题,问题自然是出在太医院身上,是以振作起来之后,第一时间便要着手改制太医院。
此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顾延章自然也有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