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在说话,外头一个小丫头却是忽的跑了进来,道:"夫人,官人回来了。"
果然,过不得片刻,顾延章已是从外头行得进来,他先见得季清菱神情倦倦的,似乎不怎么高兴的模样,又见一屋子丫头个个皱着眉头,又有一个松节立在下头,耷拉着脸,一时奇道:"这是怎么了"
季清菱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李家实在黏黏糊糊的,好似烂泥一样,如果不是那家人总是贴上来,甩都甩不开,我实在丁点不想去沾。"
顾延章这一阵子忙得很,虽然知道自家这一位在后头做了许多事情,却没空细问,此时听了,复才全然知晓,道:"若是不喜欢,不妨先放一放等我腾出手来,再来打理便罢。"
季清菱却是笑道:"我只是恼他那人恶心,不是什么大事,你且忙你的去罢。"
又道:"左右这已是许多年前的案子了,今次等于给京都府衙送了一份大礼,他们为着功劳,当也不会放过了才是,过几日等开了棺,结果出来了,也没有我什么事了,再一说,过不了几日杜官人也要从外县回来了,他那一处好似查得什么东西,上回柳姐姐遣人给我送了信,问了许多李家的事情,还怕我与他家有什么往来,生怕咱们被牵连进去。"
按着而今朝中的新规,谁人发现了错案、冤案,不但能升官得赏,还能减磨勘,只要抓得准了,实在是极难得的立功的好机会。
虽说宗卷之中记载的乃是自然病故,可宗卷乃是人写的,只要给当日拟写宗卷的人盖一个收受贿赂的帽子,便能将其推翻。
此时正是万事俱备,只等开棺。
***
京都府的后衙之中,张久并苏四两人正坐在一处说着话。
张久眉头紧锁,趁着左右无人,拍了拍苏四的胳膊,小声问道:"最近可有人找上你"
苏四讪讪一笑,道:"什么找上我我一个同死人打交道的,哪有什么人来找我况且我两昨日下午才从祥符县中回京,这般仓促,谁人有空盯着我们"
张久瞪了他一眼,道:"咱们两个多少年的交情,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瞒着我你老实交代,昨晚是不是有人给你送了五斤的白银"
苏四惊得心脏都要跳了出来,叫道:"你怎的知……你胡说什么!"
张久咬牙道:"你说我怎的知道!昨日有人来找我,给我送了五斤白银,说你也收了,正是你叫他来寻我,问我今次是不是要去给那李家毒杀妻子的案子验尸!"
苏四连连摇头,叫道:"我何时同他说了叫他去寻你……再没有的事情,我只说此案未必是我……"
他说完这一句,忽然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话。
张久惊道:"你当真收了他那银子"
苏四支吾一阵,道:"只说是给我的车马费,叫我按着实情验看,也不叫我弄虚作假……虽说银钱多了些,却也不是不能收……"
他正要给自己辩白,却是听得外头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一人匆匆进得来,叫道:"苏四哥,张久哥,前衙叫你们赶紧收拾东西去一趟!"
却是衙门里头的一个胥吏。
他传了话,并不走开,反而进得门来,一面帮这两个人收拾器具,一面催道:"官人们都在外头等着,两位快些罢!"
张久有心同苏四再对一对口径,可被那胥吏盯着,打发也打发不走,只得心事重重的地跟着一并出得门。
到得前衙的时候,不仅京都府衙的推官、司理参军、十余个差役在外头立着,另有两个有些眼熟的人也站在靠后的位子。
张久狐疑地同苏四交换了一个眼神。
苏四小声道:"是提刑司中的仵作。"
两人走到前头,还未来得同推官、司理参军问好,却是忽然见得众人个个脸上露出了笑,几名官职最大的带头,领着众人往他二人相反的方向走,口中叫道:"田知府!顾副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