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延章气极反笑,问道:"那依吴知州之意,如今两批援兵都在半途,六千兵马已然于外,粮秣供给又当如何"
吴益倒是当真给顾延章出起了主意,胸有成竹地道:"我也不是那等误国误事之人,又怎的会不顾大局,将三军将士至于不顾"
一面说着,一面指着不远处墙面上挂着的广南舆图,道:"钦州旁边那不是还有宾州原去的那三千兵士还不知此时是何等情况,张都监领着的不过三千兵力,以宾州的存粮来计,便是兵卒翻上数倍,供应起来也不在话下,那一处离得也近,不似邕州离得远,还要绕路,正正合适筹运粮秣。"
又道:"宾州不是邕州,一则离钦州近,二则城池也不坚,一旦交趾在钦州站得稳了,下一处说不得就要攻过去,他们为自身计,当是着急抗贼运粮,着实要比在邕州过去来得方便。"
吴益这一番话说出口,全然没有遮掩,明明白白就是告诉顾延章:别朝邕州伸手了,要粮也好,要人也罢,都冲着宾州去罢!
顾延章坐在公厅当中,看着对方那急切的表情,哪里还有不晓得这人别有私心。
如今陈灏卧病在床,无法出面,吴益这个邕州知州,无论官职也好,官品也好,都是独大,顾延章虽然是个随军转运,可当真杠起来,也顶不过知州。
而对于吴益来说,平叛是陈灏的事情,同他没有半点干系。
邕州城坚兵足,哪怕交趾来了,凭着里头的存粮,守上半年一年的,也不在话下。
出兵支援钦州,不但会使得原本在邕州当中的兵士减少,还会要费钱费人,对他没有好处,可一旦交趾当真攻了过来,守住了邕州的他,便是最大的功臣。
一样是出粮出人,一个是枉为他人做嫁衣,一个是自己给自己搭台唱戏,在吴益看来,如何做选,简直是一目了然。
至于钦州——左右已经城破了,此刻便是过去救援,也来不及了,又不是神兵神将能以一当十,怎么可能有那回天之力。
倒不如省下力气,好生给自家攒功劳。
交趾打过钦州,下一场便是宾州,两个城池硬生生攻下来,兵力折损自不必说,更有前一批援兵同张定崖领的三千兵马在外,等到得邕州,一而再再而衰三而竭,自家想要守城,应当不会太难。
"倒不如去同陈节度说一声,领了他的令,叫人快马加鞭,去往宾州,早些将粮秣运送至阵前,好过咱们在这一处费力。"
吴益皱着眉头,好似极为上心,忧心国是一般,给顾延章提议道:"我叫下头备马,你领了命,这便安排急脚替送过去,若是跑得快,四五日功夫就能到,一点也不耽误事。"
他口中一面说着话,心中一面盘算。
自家已经外放做过数回亲民官,也在朝中富有直名,如今只缺武功了。
吴益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做官可以,打仗却是不行。今次难得有了这般成就自己的机会,不用主动出击,只要扛住了交趾的攻城,将来回朝,凭着这般功劳,便是想要入政事堂,估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陈灏这一病,病得实在太妙了!
只可惜了那张定崖……听说是难得的虎将,若是他能留的在邕州城中,自家也能更为放心。
不过也不要紧……
抬起头,吴益轻飘飘地看了顾延章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