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菱上前半步,对堂上官员深深行了一礼,决然道——
"请座上列位官人为我作证!"
她转过身,径直朝门口走了几步,对着仪门并二门外的民众大声道:"也请诸位亲故在此做个见证!"
她站在门口,直背挺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道:"我夫妻二人就算穷到底,也不穷良心!我季家一门为国战死,只有一颗忠心,没有半丝黑心!我与夫君二人家中从前没有半个脏钱,今后也不会有半个脏钱!这钱拿了是要叫厉鬼钻心的!还请顾大老爷盘点清楚,便将所有产业、地契、铺子并收息全数折成现铜,交由衙门收了,给这一年中遭了火难的延州百姓换药换米,换油换柴!"
顾平忠脑子里嗡的一声,整个人仿若天旋地转。
他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股凉气。
竟然真的说出口了!
那可是七间铺子!!!全是南大街、平戎街上的!!!
不用将来,现在已经是寸土寸金!
这贱妇疯了吗
她究竟知不知道那是多少家财!
败家娘们也不是这样败的!!!
顾五那个倒霉蛋,知道自己娶了这样一个蠢妇吗!
顾平忠的脚有些发软。
这一招,自家要怎生应对才好!
没等他想出办法,门口处的季清菱已经转过头,似乎强忍着什么情绪一般,只眼看着顾平忠,道:"我家夫君如今正得两位老爷关照,于定姚山服夫役,若是他有幸在此,自有他来说这一番话,只可惜……"
她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只泪水涟涟,转头对堂上推官道:"小女子只求这贼人的昧心钱献出,能得苍天护佑,保我家夫君平安归来……"
她一面哭,声音还不小,叫门外观审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一时仪门内的人听得甚清,大门外的人则是你传我,我传你,都心生同情来。
好可怜的小娘子。
十丁九役。
会一大早披麻戴孝来堂外守着的,几乎都是城内平民,便是自己家中不曾有人服役,也见过其余亲友服役,自然知道这夫役意味着什么,更知道定姚山意味着什么,便是有不知道的,旁人说一句"那孙大虫一处",再举一两事例,也都知道了。
众人虽愚,却不蠢,如果说刚开始还会被那顾平忠的话语蒙混住,听得堂上二人一来一往,也早明白这是叔叔为了钱财在陷害侄儿侄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