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不请旨擅行了。"骨仪叹气道。
"陛下没有不同意的道理。"曹林笑答道。"于国家有利的事情,他为什么要反对"
"那好。"骨仪继续诚恳来问。"眼下局势,征兵必然要从关西征,可是民力委实疲敝,是不是要从功臣庄园中征壮丁"
"当然。"曹林陡然一肃。"国家这个局面,他们还留着壮丁在庄园里干吗造反吗这就是要取其强而补中枢之弱!否则,便会再有杨慎之事!"
堂中气氛愈发凝固。
但骨仪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了下去:"还有,幽州、河间、江都、徐州大营的主将,都是陛下亲信,便是不听我们的,也只会听陛下的,将河北与江淮,还有东境的盗匪交给他们便是;还有白公在太原,也是陛下所指的留守,有他在晋北会安定……那只剩中原与南阳两地的盗匪,十万兵,是不是太多"
曹林叹口气道:"骨尚书不妨把话说得明白一些。"
"我的意思已经够明白了。"骨仪严肃以对。"中丞是皇叔,是大宗师,也是国家根柱,陛下南巡,身后自然要交给中丞来主持,可中丞若是借此与陛下做抗衡,又哪来的名正言顺呢而若是事事跟诸公逆反,又哪里来的人心依附呢"
"我知道骨尚书是忠臣,但我也是忠臣。"众人注视之下,曹林稍作沉默,干脆应声,俨然是这些日子早有思索,早有定论。"唯独尔等只须勤恳国事,忠于君上便可,而我除了是人臣外,还是国姓,还要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先帝……所以,我只要大魏千秋万代,怎么好,怎么来……所谓但有我一日,就决不许大魏有任何倾覆之危,为此不惜粉身碎骨、身败名裂,至于其他的小节,能周全的我自然周全,但也仅此而已。"
"我懂了。"骨仪点点头,坐了下去。
而曹林扫视其余七人,又在座中追问:"诸位,十万兵,可还有谁不以为然"
苏巍以下,无人敢答。
"诸位。"曹林继续环顾。"东都之事,暂由我来自专,可有人不满"
依然无人做答。
"若有人不满,也就不满吧!"曹林忽然冷笑。"但须请得一两位大宗师,或者三五位宗师来方好不满……这样好了,我来继续做个专横的恶人,请在家闲居的鱼公出山,去江都,辅佐陛下平叛,请吐万公出山,平叛南阳……如何"
鱼公,是司马正的师父鱼皆罗,吐万公,乃是另一位关陇内部的军中宗师吐万长论,和来战儿一样,都是军中的宗师高手,却都因为当年贺若辅、高虑一案的缘故,或者说出于打压老臣的缘故,闲居在家数年了。
这两位,应该就是蠢蠢欲动的关陇诸族的倚仗,也是段威、白横津、钱士英敢在这位中丞面前稍微保持一点姿态的倚仗。
所以曹中丞这一招,叫威逼之后,顺势釜底抽薪。
"我以为可以。"唯一跳出来公开质疑的骨仪忽然主动赞同。
"我觉得太急了。"苏巍叹了口气。"但曹公有曹公的立场,况且事到如今,局势艰难,我断不会与曹公为难,让曹公做不了事情的。"
"我也是这意思。"牛宏诚恳以对。"我觉得曹公的行事,失于仁恕,包括昨日抓起来的那个都水使者,其实怎么看都是些捕风捉影的东西,而这个时候绝不应该计较太多,失了人心……但如今只有曹公能做事,我愿意尽力协助。"
曹林微微颔首点头,对两位老搭档表示感谢:"那个都水使者的事情,我会重新考量。"
张世本资历最浅,随即忙不迭起身:"中丞知道的,我素来是支持中丞的!"
剩下三人,柱国钱士英、兵部尚书段威、礼部尚书白横津,同时有些不安起来,但又无可奈何,干脆闭口。
曹林看了看这三人,也知道今日已经是最好局面,不可能真的逼迫过甚,便摇摇头,不再计较:"议事堂公论已出,就这么办吧!发南衙令旨!"
说着,这位曹皇叔直接起身离开,往外走去……且说,曹林身为大宗师,直接运起真气,往外面一飞,便可轻松回到他的黑塔,往日也不少这么做,但自从三征大败之后,通天塔再行坍塌,他便每日亲自骑马,堂而皇之穿越天街,往返南衙与靖安台了。
而这一日,迫于时局发了难的他自然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