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子就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端起架子来,认认真真去穆国公府上查案。"张行叹气道。"人心这个东西,素来没有法子来制约的,只能说咱们自己尽量不漏破绽,尽力而为罢了!"
王代积心下愈慌。
但由不得他多想了,因为城上很快验明了文书和印绶,立即缓缓打开了春明门。
"记住我的话。"张行看到对方似乎还有些慌乱,便上前勉力。"咱们现在是有进无退,门一开就拿出钦差的架势来,不要再管身后,不要理会其他,直接去穆国公府上拿人……你越是决绝,金吾卫就越是信你,事情也会更加顺利,反之是自取其祸。"
王代积点了点头。
而很快,随着城门彻底打开,这位兵部及时雨便一咬牙,直接一马当先,于早已经宵禁的夜中,纵马驰入西京的天街之上——他本在大兴北面的新丰长大,如何不晓得西京格局,再加上此番早已经打探清楚,穆国公府邸正在崇仁坊,从他们进入的春明门开始,一路向西,临到宫城跟前的那个坊就是。
所以更无顾忌。
王代积既然迫不及待放肆驰入,张行和李定也毫不犹豫驰马跟入,其余金吾卫骑士见状,不敢怠慢,反而争先恐后,纷纷追入。
至于丁全,他匆匆自城门上下来,上了马,看着自家部署全都涌上,也只能飞起马鞭,奋力追上。
天街驰马,何其自速
不过一刻钟,王代积一行人便抵达了崇仁坊,然后并未叫开正经坊门,反而是来到了崇仁坊东南角的一处仪制恢廓、灯火通明的门前——按照制度,穆国公这种级别的仪制,是允许直接在坊墙上开门的,迁都之后,此类坊上私门就更加常用了。
"奉骊山行在圣谕转南衙相公钧旨,兵部法部员外郎王代积前来索拿穆国公府上相干人犯,速速开门!"王代积站在门前,深呼吸了一口气,放声来喝,声音震动天街。
"是金吾卫吗"穆国公府刚刚因为这声喊有了一点动静,张行忽然勒马转向一侧天街,指向了一群"看热闹"的人。
这是明知故问,夜间的西京街上,除了巡街金吾卫会过来查看,怎么可能会有他人何况甲胄这般明显
而那些只是因为王代积一行人肆无忌惮天街跑马过来查探的金吾卫首领听到这一声问,再加上之前的喊门,登时一个头两個大,却偏偏不敢不应:"大兴金吾卫,正在例行巡视天街。"
"奉圣谕拿人,立即入坊堵住穆国公府后方出口,不得拖延!"张行直接下令。
那金吾卫首领怔了一下,有心上前询问案情,查探文书,但转念一想,心中微动,反而立即应声,飞也似的带着部下离开穆国公府的正门,从坊门那里进去——甭管如何,看样子不是假的,自己若是留在正门,这才叫惹祸上身呢。
又等了片刻功夫,穆国公府内早已经喧哗,但大门依然没开。
此时,王代积早已经发起狠来,根本不用张行催促下,便又一次上前呵斥:"穆国公难道要抗旨不遵吗!速速开门!"
就在王代积努力呵斥叫门的时候,另外一队人也已经出现在春明门外,为首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许诺了王代积的同僚、兵部主事辛七。
"去交验文书,让他们开门。"辛七明显犹豫了以下,但还是扭头朝自己身侧的队将做了吩咐。
"七哥,这不好吧"那队将摸着自己的怀中的金银,忍不住诧异来问。"刚刚门上说的清楚,王九郎他们刚刚进去一刻钟多一点而已……咱们既收了人钱,何至于这般逼迫日后传出去,谁还跟我们做生意"
"这是做生意的事吗"辛主事冷笑一声。"他王代积平日做得好生意,结果如何今日惹出这份事来还不是看到越过尚书直接巴结圣人的机会我既让了一个身位给他们,便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自然要找段尚书要我的机会。"
那队将闻言虽然不晓得内情,却还是觉得对方此举有些不讲道义……不过话说回来,他既然与对方同行,也分了银子,自然也不愿意平白多事,便只兴致不高,随意上去喊话。
而那辛主事也不着急,只是从容来等门开。
"开门吧,坊内后门都被金吾卫堵上了,这是动了真格。"崇仁坊内,灯火通明的穆国公府内,闻得最新的汇报,可能是仅次于曹林的第二位实权皇族曹成衣衫不整枯坐堂上,却是终于下令打开了大门。"而既然动了真格,便是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下方都管、家将、道人,外加两边侍女林林总总站了不下七八十人,闻言或慌张、或哀戚、或愤懑,但却无一人敢出言驳斥。
没人敢当众站出来说,将来拿人的钦差挡在门外。
今日第二扇大门缓缓打开,王代积面色狂喜,居然连马都不下,便直接往里窜入……进去以后,将文书一展,便直接点名要那两名随行的侍从,但另一边却也不敢怠慢,还是往穆国公所在的正堂上前往拜会、说明。
等到一行人直接来到穆国公府的大堂上,两个侍从也被恰好带了过来。
"国公毋须忧虑,只是北衙、刑部、兵部联席查得这二人与骊山行宫谣言有关,圣人钦点了下官,来找国公,专行此案。"王代积此时早已经容光焕然,说话做事也都与之前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