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仙老妪便安安静静守候在一旁,不打搅自家少爷的发呆。
天边泛起鱼肚白,眼神明亮的刘幽州站起身,转头对好似老妪邀功献宝说道:"我算是瞧明白了,倒悬山长大的蚂蚁,跟市井坊间的蚂蚁也没啥两样嘛。"
老妪习惯了少年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微微一笑,轻轻点头。
刘幽州瞥了眼老槐树,兴致不高,"不买了不买了,太贵了,我还是心疼自己攒了那么多年的压岁钱。"
老妪松了口气,她还真怕少爷一时冲动,砸锅卖铁买下一坛忘忧酒,中五境的练气士喝此黄粱酒,意义不大,皑皑洲刘氏再有钱,也不该如此挥霍,到时候少爷是注定不会挨罚的,说不定家主和老祖宗们还要咬着牙挤出笑脸,夸奖一句你这孩子不愧是刘氏子弟,有大将风度,花钱眨眼那还是未来刘氏家主该有的样子吗
而她肯定免不了要被训斥几句。
她倒不是因此埋怨少年,而是她想着少年更好,那么多压岁钱,买一把半仙兵不是挺好何必跟一坛酒怄气
刘幽州开始返回打道回府,冷不丁问道:"柳婆婆,你说柳姨有没有从最北边的冰原回来"
当少年提及"柳姨"的时候,老妪褶皱沧桑的脸庞,立即洋溢起骄傲的光彩,"应该回了,运气好的话,这个死妮子也许已经跻身武道第九境。少爷,按照约定,到时候就可以让她带你去北边冰原游历,斩杀大妖。"
刘幽州到底还是有些少年心性,言语有些孩子气,"那么快到第九境做什么,我爹说柳姨的武道最强第八境,意义之重大,不比寻常的弱十止境宗师差了。我爹就当面劝过柳姨,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不要随随便便破境。"
老妪轻声笑道:"家主当然是好心,可万事莫走极端,若是能够顺利破境而强压境界,对于纯粹武夫而言,反而不美,恐怕就要失去十境之上的所有可能性。当然,一般的天才也就算了,能够勉强跻身十境,已是天大的奢望,可是你柳姨不一样。"
刘幽州对这些涉及大道根本的事情,一直不太感兴趣,反而想着最不打紧的,叹气道:"柳姨也真是的,天天嚷着天底下的好男人死哪里去了,还喜欢问我有没有遇上好男人,我一个大老爷们,怎么回答她可我爹给她介绍了那么多皑皑洲的年轻俊彦,也没见柳姨对谁心动,真是头疼。"
刘幽州的想法实在羚羊挂角,又问了让老妪觉得好笑的问题,"如果有一天妖族大军淹没了剑气长城,倒悬山咋办树底下那窝蚂蚁,爬得那么慢,到时候搬家会来不及吧"
老妪神色和蔼,温声道:"少爷,剑气长城屹立不倒,这都多少年了,隔壁那座天下,妖族差不多每百年就要掀起一场大战,这么多年来,那帮茹毛饮血的畜生,在城墙下都撂下多少具尸体了,不一样次次无功而返一些个战力惊人的大妖,它们最多只是在城头上待一会儿,最后都会被一些个老剑仙们撵下去。"
刘幽州哦了一声,结果又跳回自己的想法当中,不可自拔,忧心忡忡道:"咱们家那座猿蹂府比蚂蚁窝还不如,是没办法挪走搬家的,好在皑皑洲离着倒悬山最远,唉,婆娑洲就有点惨了,到时候一定会硝烟万里吧,不知道醇儒陈氏那位肩挑日月的老祖,能不能力挽狂澜,将瞒天过海的妖族阻挡在陆地之外。"
老妪被少爷的杞人忧天给逗乐,忍俊不禁道:"对啊,咱们皑皑洲跟这座倒悬山,不但隔着一个南婆娑洲,还隔着一个八洲版图加在一起都不如它的中土神洲,少爷担心什么。"
刘幽州喃喃道:"我不是担忧皑皑洲的安危,只是觉得打仗就要死很多人,心里有点不舒服,婆娑洲好歹还有那位亚圣弟子第一人坐镇,可是我们逛过的东南桐叶洲,还有马上要去游历的扶摇洲,好像没有特别拿得出手的厉害家伙啊。"
老妪还是笑,"少爷,不能把所有人都拿来跟你爹作比较啊,一位练气士,不如咱们家主,就是不厉害啦可没有这样的说法。"
皑皑洲最有钱的人,跟皑皑洲最强大的练气士,是同一个人。
刘幽州的父亲。
这个男人,比刘氏家族历史上任何一位老祖都要修为更高,战力更强。
最可怕的地方在于民风彪悍、仙师好战的皑皑洲,从来没有人能够成功验证这个男人的最终实力。
这个男人有一句在山上脍炙人口的名言:能够用仙兵和半仙兵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拳脚了吧
刘幽州似乎对他爹颇有怨言,"妻妾成群,有什么好的。"
老妪打死也不敢置喙这位家主的好与坏。
家主脾气好是一回事,当奴作婢的人如果不懂规矩,又是一回事。
刘家死死掌握住那条雪花钱玉矿山脉,树大招风,每年死在嘴巴上的下人,很多,暴毙的刘氏家族各房子弟,也不少。
刘幽州此刻身穿明黄色竹衣"清凉",这件曾是大王朝皇帝心头好的法宝,被誉为小洞天。
而另外一件被皑皑洲刘氏凑成对的竹衣"避暑",则有小福地的美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