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檗有些头疼,"可别打坏我的披云山就好。"
老蛟大笑道:"这么快就把这儿当家了"
魏檗嘿嘿笑着,"我这个人,喜新不厌旧。"
老蛟伸手点了点身旁的白衣神人,"不厌旧到了你这个地步,世间罕见。"
魏檗爽朗大笑,"那肯定是你见识还不够多。"
闻弦知雅意,老蛟立即收敛笑意,提醒道:"有些事,别人可做,我们不可说。"
魏檗点点头,记起一事,"我得去趟落魄山,不陪你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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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须河上,雨点噼里啪啦使劲砸在河面上。
石拱桥下,一位青丝茂如水草的妇人,悬停在河底上边,呜呜咽咽,她想起了自家孙子,再联想到自己一半金身毁弃的凄惨境遇,就愈发伤心,在自家门口都这般难混,更何况是孙子远在真武山,在那么多神仙精怪之中修行
她之前还每天开开心心巡视龙须河,想着自己靠着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以及不要脸皮的吓唬人,好不容易攒下那么多值钱的和不那么值钱的宝贝,想着总有一天都会全盘交给孙子,让他不至于在修行路上为了钱而烦恼,可如今承受着巨大痛苦,在河水源头那里自毁金身,让这位尚无神庙香火的河神妇人,真真切切晓得了天道难测、修行艰辛的道理,她最近每天就躲在这座石拱桥下以泪洗面。
然后妇人猛地停下哽咽,忍着心中惊骇,迅速游曳去了靠近岸边的地方,乖乖给一位上司让出河道。
妇人当然认得那位铁符江正神,名叫杨花,极有可能是东宝瓶洲最年轻的高品秩江神,她长达一丈的金色长发,脸上覆有面甲,怀抱一柄长剑,脾气极差,死在她手上的过路精怪,茫茫多。
龙须河是铁符江的上游水段,当然隶属于铁符江水域,所以杨花巡视河道,是题中应有之义,只是杨花升任江神之后,从不登上那条江河地界的瀑布,今天是头一遭。生前名为马兰花的妇人河神,哪怕成了神祇,依然还是那副缩头缩脑的市井德行,低头怯生生说了句客套话,再抬起头,杨花早已迅猛远去上游的十数里外。
妇人心中愤愤,觉得这个年轻婆姨太不会做人了,即便是自己的顶头上官,可一声招呼都不打,也太不讲究了些。
于是妇人就又开始自怨自艾,觉得是自己给人欺负了。
最后妇人就害怕自己的孙子,在外边也给人这般不当回事,妇人一手捂住心口,一手擦拭泪花,然后如鲤鱼摆尾,快速游向自己的老巢,去瞅几眼家当宝贝们,想着它们未来都会是孙子的丰厚聘礼,她才能高兴几分,才会觉得这份死了还要遭罪的苦难日子,好歹还有个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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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外边,停着一辆装有算卦摊子的独轮车,年轻道人摊子都没摊开,就开始给一位信命的驿丁看手相算命了,落在别的驿站胥吏眼中,那就是一个胡说八道一个小鸡啄米,可笑至极。最后年轻道人没收人铜钱,其实那个驿丁也没想着要花钱,好在道人很识趣,只讨要了一碗热水,站在车旁咕咚咕咚大口喝水,很是痛快。
年轻道人抹了一把嘴,笑脸灿烂地跟驿站挥手告别,继续推车前行。
驿站那边,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咦怎的算命骗子身后,凭空多出了一位道姑装束的女子
貌美道姑柔声问道:"小师叔,你说你算命和下棋都不算最厉害,那谁最厉害"
名叫陆沉的道人笑道:"你真正的小师叔,贫道的师兄,一个将来下棋比贫道好,会下赢白帝城那个魔头,一个算命比贫道好,会让……唉,不说这个,伤感情。总之这‘一个加一个还是一个,再加一个更是一个’的师兄,从来就比贫道厉害。"
道姑正是被陆沉从神诰宗拐骗而来的贺小凉,那个让风雪庙魏晋喝了一壶壶断肠酒的绝情女子。
她其实之前也曾以玉女的身份,和金童一起代表宝瓶洲道统来此,取回祖师爷留在骊珠洞天的那件压胜法宝。走的时候,他们没能成功带走马苦玄,她反而多出一块漂亮的蛇胆石,没办法,她的福缘之深厚,一洲瞩目,像是随便走在哪里,好东西都喜欢主动往她身上凑,挡都挡不住。
道姑犹豫了一下。
她想询问一个神诰宗那位小师叔都没能想透彻的问题。
为何身边此人,会是齐静春身陷必死之局的真正死结所在。
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