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爷的陈平安,老子就被你害死在这里了。
这是少年崔瀺当时的唯一念头。
陈平安在井口上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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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之前。
陈平安今夜第二次坐在凉亭,当时他和做噩梦惊醒的李宝瓶,在凉亭对坐,有一缕无缘无故的清风吹拂小凉亭。少年记起一事,有些心酸,同时跟随李宝瓶一起闭上眼睛,仔细聆听檐下铁马风铃声。
少年当时在心中默默告诉自己,"齐先生,如果檐下风铃的声响,是偶数,就放一放,忍着那个姓崔的。可如果是奇数,我就出手了。"
叮咚,叮咚,叮叮咚。
第七声之后,再无声响。
于是在红棉袄小姑娘离开凉亭后,少年站到了井口边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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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更早的时候,在草鞋少年离开小镇之前。
那次在杨老头的提醒下,陈平安拿着雨伞离开杨家铺子,去把伞那位登门拜访杨老头、以及送给他两方山水印的学塾先生。
一大一小走在小街上。
"君子可欺之以方。这句话,你可以说给杨老前辈他们听。"
"以后遇事不决,可问春风。嗯,这句话,你只要留在心头就好了,以后说不定用得着。但是我希望用不着。"
说完这句话后,双鬓霜白的读书人,难得不像在学塾传授学问时那么古板严肃,眨了眨眼,望向少年,和煦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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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少年带着小姑娘一起离开小镇时。
有某位青衫儒士的最后一点魂魄,在去过了天外天某座大洞天之后,回到人间,与草鞋少年和红棉袄小姑娘,并肩而行一段距离后,便停下了脚步,望着那位师弟和自己弟子的背影,不再相送。
读书人最后默默挥手作别之时,随着这一次轻轻挥袖,有一股春风萦绕少年四周,悄无声息,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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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中。
连同那柄雷部司印镜一起,少年崔瀺被狠狠砸回井底,整个人蜷缩在一起,躺在干燥至极的青石地板上,尽量躲在镜面底下。
虽然竭尽全力,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可其实崔瀺心底,已经万念俱灰了。
镜子巨震不已,带给下边的白衣少年,巨大的冲撞力,以及剑气流淌过镜面后的剑气"水流",带给少年身躯的巨大灼烧感,都让他开始意识模糊。
就在闭眼的瞬间。
老秀才烙印在少年崔瀺神魂之上的禁锢,竟然消失不见了。
白衣少年精神一振,如人久旱逢甘霖后,格外精神奕奕,崔瀺哪里还敢留有余力,此时不拼命更待何时,"哈哈,天助我也!老头子,你竟然也会出现这种纰漏失误!老不死你也会有弄巧成拙的一天,真真正正是天助我崔瀺,天无绝人之路!"
只见一个个充满浩然正气的金色大字,被满脸痛苦扭曲的崔瀺,一点点从神魂之中被剥离而出,这种让人意念无处可躲的痛楚,可比千刀万剐还要来得恐怖。
可是崔瀺头脑愈发清明,"圣人教诲,以文载道",白衣少年驾驭那些暂时无主的金字,去撞击那道剑气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