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李通情达理一回,她居然又得寸进尺,“那殿下能否顺道给姜竹也立个碑?”
她知道这样的要求未免有些过分,但仍欲争取一番,语气真挚,“姜竹虽为婢女,但与奴一同长大还为奴挡下一刀,奴欠她一条命。”
李谊无奈未置可否,也没有苛责,只告诉她哺食已经送到她房中,再不吃要凉。
回到李谊给她准备的房间,汤桶屏风已经备下。
沐浴过后扫除一身疲乏,武饮冰开始享用饭食,伸手一触,竟是温的。
往桌下一瞧,竟有小炉微火一直温著一盏荠菹牛肉羹,禁不住赞叹舒王府用器之精致,连饮冰坊都没有,定花费不小。
盘桓心中的大事已了,她心情已舒畅不少,用罢餐食,起身端详整个房间。
这里是后院一间耳房,房虽不大,但布置也不含糊。
架上有几本论语左传,还有庐山远公话之类的话本,她拉开架下衣箧,里头备着几套寻常男装,她拿出一比,居然合身,顿时心中一暖。
这难道都是那个脾性难测的舒王殿下准备的?
想法方一冒出,便被她及时晃头掐死。准是他随口吩咐管事,贵人家的管事哪个不是办事周到妥帖。
夜深幕重,她捻灭灯盏,躺回窗边的胡榻上,听着窗外融雪滴答,脑中回想今天发生的事。
阿爹,林霁,小太监,冰窖……他们究竟得罪何人,要将他们悉数灭口?
她忽想起,自从林伯父去世之后,她有一次曾无意中靠近过那间冰窖,是阿爹及时出现拦住她——
“再往前走就是刺骨冰渊。”
阿爹无因无果的话她当时还当说笑,如今忽然明白,这深渊纵使深不可测,足以折胶堕趾,她亦是不得不跳了。
白日消耗太多,她没坚持多久便眼皮打架,蒙蒙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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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饮冰懒散惯了,次日差点没醒来。匆促打理好形容,便跟着李谊后头钻进马车,甫一落座便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外厢暖阳高照,舒王府的马车十分宽敞,她宽坐其中又开始打盹。
李谊没眼看,用折扇敲她脑袋,“一会你给我机警著,别露馅。”
她吃痛收敛,心生不悦,故意夺过折扇展开替他扇风,脸上挂笑道,“奴机灵著,您放心。”
冷风伴着二月微寒一缕一缕地灌进他领口,李谊睇了她好几眼,可惜对方浑然不觉似的,仍在卖力扇风,遂沉叹口气,面无表情地闭上眼。
午时虽不是平康坊最热闹的时候,但经历一夜的修整,南中北曲的花娘们也陆续起床接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