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们见众人被震慑得瑟瑟发抖,眼底划过满意,招呼内侍过来清理现场。
内侍们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动作麻利地清洗干净地面,就是连血迹都擦得一干二净,还燃起了沉郁的熏香味。
但饶是如此,大殿里依旧弥漫着挥之不去的腥臭味,伴随着那浓郁的熏香,沉甸甸的压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上。
众人不曾见过这般血腥果断的大场面,个个如惊弓之鸟,大气都不敢出。
赵宛舒的心一沉再沉。
她脸色难看。
他们真的是连遮掩都不曾有了。
她掩在人群里,慢慢吞吞地寻了个角落,思索着眼前的情况。
有那胆小的大夫,已经抱头蹲在地上,无声地哭泣,估计是在懊恼当初如何就自诩医术超群,非要来揭皇榜来讨赏。
在场众人其实心思都各异,当初会揭榜,各有理由,譬如赵宛舒就是因为萧承煜和燕王世子同时被抓入牢中,这才想着另辟蹊径,揭皇榜立功,以图救人。
身旁突然有人轻轻落坐,赵宛舒回神,看过去,就见初云面色凝重。
“初云姑娘?”
屋内的女大夫,也就二人,但两人的神色也比其他害怕恐惧的众人都显得更冷静。
初云见赵宛舒眼底虽藏着焦灼,却不见惊慌,眼中便闪过了些许赞赏,她面色平静,冲着赵宛舒安抚道,“你莫要怕。”
赵宛舒不曾想她竟会安慰自己,心中温暖,朝她颔首一二,抿了抿唇,低声道,“初云姑娘看出了什么来?”
初云淡淡道,“左不过争权二字。今日你我,皆是棋盘之子。万物有道,顺其自然,兴许是我辈之运道如此。”
赵宛舒看她这般淡然,仿佛连生死都不放在眼里,更加好奇,“初云姑娘瞧着并非沽名钓誉之辈,为何会选择揭榜入宫?”
初云:“……我没揭。”
“——???”赵宛舒惊讶。
初云抚了抚衣袖,略略抬头,掩住窘迫,慢慢道,“当日我替一位母亲找寻丢失的孩童,误入了皇榜粘贴之处,那小童被人怂恿摘了皇榜。”
“戏揭皇榜,乃是重罪。我便顺势接过了,把那小童送回了他母亲之处。”
赵宛舒:“……”
竟是个乌龙。
“初云姑娘,当真是心善之辈。”她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如斯感慨。
初云倒是从容,“我下山时,我师傅曾经给我占卜过一卦,言我此行贵不可言,却也凶险异常,一着不慎,恐有性命之忧,皆在一念之差,如今想来是应验了。”
顿了顿,她面无怨怼之色,而是很平常地开口道,“但常言道,福兮祸兮福所倚,兴许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赵宛舒在她身上看到了少有的潇洒之态,不禁怔愣,半晌,她喃喃道,“初云姑娘当真是豁达。”
“天地万物生于有,有生于无。生亦何欢,死亦何哀。”初云说道。
赵宛舒从心中对她起了敬意,摇头低声道,“我是不如姑娘的,我心中有太过挂念之人,恐无法从容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