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关系确实通天,兄长是五军都督府的都督佥事,但这层关系报社里无一人可知。说来也巧,这报社开设的当天,骆老九就上门来了,提手写了一篇文章,洋洋洒洒颇具观赏性,再看内容,都是些娱乐花边。可是庄掌柜那时侯哪里知道他是宫里的人,只觉得文章有可看性,并且报社确实需要主笔人,这才将他留下。
崇祯十年,有一天报社门口突然死了个囚犯,庄主编被锦衣卫叫去问话,骆老九自作主张编写排版了当时领兵大都督卢象升儿子的风流之事,那一期的报纸突然被卖爆了,民众都乐此不疲于这类的报道,自此这个板块就一直延续至今,并且都由他执笔。直到宫里有人找上门,将他带走。但却又平安无事的被放了回来,他才轻飘飘的说了句,我可是在府里当差的呢。
之后的这一年里他一直都在写卢象升亲信的事,这卖报纸的能挣到真金白银,买报纸的也读的津津有味,也没人管是不是真的。
那卢象升连年在前线打仗,手底下的人看着这些捕风捉影的故事气不打一处来,但却都拿不下这间报社,甚至有一天的傍晚,屋外突然横了几具尸L,有人说每天都能看到一些身着官兵服饰人在这间报社附近转悠。
这让报社里有着政治嗅觉的另一个人闻到一些阴谋在里面,他在心里猜测了一番,这骆老九应该是大太监高起潜的人,直到卢象升被陷害降职,最后高起潜拥兵不救使卢象升战死巨鹿,这就更加印证了心里的猜测。他偷偷的将猜测告诉了庄掌柜,但庄掌柜摇了摇头,嘴上说这事儿到此为止,不管真的假的,都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但心里又想这也算是一个靠山,一来呢,骆老九确实给报社增加了很多的收益,二来呢,还有一批又一批的官兵日夜的保护着报社的安全,彼此心照不宣,双方都能拿到利益,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呢?
那闻到阴谋的人是负责江湖娱乐版块的主笔人吕自忠。他自小想让个像于谦一样的人物,但却郁郁不得志,与庄炀靖的遭遇颇为相似,不过他文也考,武也考,次次考,次次落榜。这人还有一个毛病,就是爱财如命。天启年间右参事王化贞召集散兵流民时,不得已他为讨饭吃才当兵去了。而后王化贞兵败,他在后金骑兵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才免被俘虏。自此之后开始游历江湖,直到碰上在外自称流寇的子子,两人臭味相投,便被子子介绍来了报社,算是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对此他颇感欣慰,还把子子看作是贵人,心想这兵火乱世之中还有如此好的差事能让:只用写一写这个月江湖上的名人八卦,就把钱给挣了。
有时侯还能捞点额外的油水:他会先去找到当事人,放言自已要把你的脏事艳史写成故事,发在报上,有些人想要息事宁人,就塞给他点钱财,有些人抽刀就砍,他还能从容应对。当然,他也不是傻子,对于那些自已自知不是敌手的,连打听都不会打听,更别说写他们的八卦了。所以每个月吕自忠都能挣的盆记钵记,腰间时时都是鼓囊囊的。
社里平时清静,只有庄老板和骆老九时不时的坐在社里,每天也都有读者来饮茶,两人颇有些悠然自得。而吕自忠和子子、炀靖则去跑江湖,大概每个月的十五号写成文章寄信回顺天,庄主编把这些排版之后再加上骆老九的那部分印刷成报每月二十八号发售。三人三个月回来一次,众人才得以有机会聚在一起。
“江湖不得乱套了。”吕自忠继续说,“衡山掌门可是个女魔头。这让她得了势,我们江湖月报社能有好果子吃?”
“怎么?被她吓到了?”子子将她名字写完点了个句号。
“那可是赤焰狂魔。”吕自忠低吟了一声,而后抬头看着子子,“小子,你这消息准确吗?我咋在汉中没一点消息呢?”
“我去参加了他们的武林大会。亲眼看着她击败华山封一宫掌门拿到盟主方印的。炀靖可以给我证明。”
炀靖点点头,片刻才说了句:“我都已经想好怎么写了。”
“可千万别得罪了她,哪天再血洗了我们报社。”吕自忠一把拽过子子写着莫掌门名字的纸,撕成了碎片。
“我们实事求是哪有什么得罪一说。并且,我这期要讲的故事,赤焰狂魔莫掌门还不是主角。我们要讲的那人独自杀出八百里秦川,在华山之巅直接叫板赤焰狂魔,还打了个难分伯仲。”说着将桌子一拍,唤道:“炀靖,那人姓甚名谁?”
庄炀靖清了清嗓,装模让样地喊道:“姓冯名懿!”